小珍珠媽咪

這一覺醒來, 發現雙手被十字固定, 身上多了數根管子, 高度近視的眼睛什麼也看不清楚. 最痛苦的部份莫過於喉嚨到口腔中插著的呼吸管, 令我頻頻反射性吞嚥, 有痰液必須抽出時又劇烈嘔吐外加咳嗽反射, 無法言語也動彈不得, 這晚我就這樣躺在加護病房, 度日如年!

根據事後娘親的說法, 我在下午1點半被推進手術室, 手術進行中大約是2點~4點多, 4點半左右主治醫師拿出切下的胸腺組織給陪病家屬看, "像是一片豬肉的感覺, 粉紅色的." 在我不斷詢問下娘這麼回答, "醫生還翻了翻面說挺厚的一片." 老公一旁補充道. 只可惜沒拍照下來讓我親眼瞧瞧. 奇怪的是, 小傷口的胸腔鏡微創手術如何將整片組織不拆散的完整取出來呢? 可見彈性極佳, 不論是胸腺或是傷口. 從手術室被推出時已經是晚上6點, 終於清醒的我隱約記得我娘和老公穿著藍色防護衣在床邊看著我跟我說過話, 但是只能搖頭表示我的不舒服, 之後大概又昏昏睡去, 應是藥物的關係.

待在加護病房的這一晚, 無疑是史上最長的一夜, I mean 我的生命史. 吞嚥抽痰加嘔吐, 老覺得自己快吸不到空氣但其實呼吸輔助器一直在餵我暖暖的氧氣, 護理師在一旁說放輕鬆,維持一般的呼吸就好, 可是咽頭那塊肉總不聽主人的使喚, 畢竟保命的反射不用經過大腦呀! 幾次抽痰讓我痛到淚都飆出來, 還好胃裡空空嘔不出什麼東西, 只是嘴巴沒法子閉緊而口水一直分泌挺討厭的, 要是不吞下去就活像個貪吃鬼似的從嘴角流下. 除了這惱人的呼吸管之外, 被綁住的雙手由於肌肉長時間被拉長所以也很痛, 雖然護理人員過一段時間就會來幫我翻動使身體稍微側躺著, 但不能自主活動的肌肉確實也是會麻痺. 想說睡吧也是淺眠, 昏了醒了幾次發現怎麼連午夜12點都還沒到, 躺在床上的我自然是不知道時間的, 護理師還蠻貼心的會主動前來報時間, 例如:現在是晚上9點我要餵你吃大力丸, 然後就抓起鼻胃管以針筒灌入磨碎之藥丸粉末及水; 或者:現在是晚上10點我們病房要熄燈了. 這才發現一個鐘頭過了彷彿一世紀.

手術前並不知道許多細節, 所以是不知者不懼. 在排定手術時間後, 還有幾天可以不慌不忙的把工作及家裡的事情做個段落, 有同事問我怕不怕, 我還真是不怕, 心想剖腹產都生了兩個, 況且醫師一再強調痛的指數只有4成. 前一晚午夜12點後即開始禁食, 為此友人Lu還先送來蒟蒻綠豆薏仁與好吃蛋糕解饞, 以迎接隔天的重大手術, 完全沒料到的是插管等種種的不適, 天真的過分了! 之後轉入普通病房稍微開始可以說點話, 還認真的跟娘談論起臨危拒絕插管急救這方面的事宜, 我娘也非常認同的說早就有此想法, 說是可以將自己的要求記錄在健保卡內以防哪一天人昏迷不醒時有所依據.

總算熬到了第二天清早, 看到主治醫師前來真是高興, 想來應該是可以拔管了! 先做個呼吸練習, 以確定我的胸腔有能力讓氣體進與出, 然後醫師便呼喚著要拔管了! 需要三四個人手一同前來嗎? 我心猜想一定是很痛的, 只希望速戰速決便是. 忍一時之痛以換來自由的喉嚨. [最痛的第一個拔]醫院的SOP手冊一定是這樣寫著, 之後再要拔除什麼鼻胃管和導尿管,胸腔引流管之類的都不算什麼了! 雖只是那麼一瞬間, "嘴巴張開大一點" 醫師說著, 還是痛的全身跳起來一下, 很像電視上演的急救時胸部被電擊那樣後彎弓起來, 然後照例飆出連串淚珠. 立刻有個氧氣罩罩下來緩和一下我的情緒, 終於解脫了!

要離開加護病房前, 陸續拔掉身上各式各樣的管或針, 細數一番, 左手腕上有一個點滴用針孔暫時保留,左手背上有個抽血過的針孔. 右手則有個戳入動脈用的針孔, 好像是偵測血壓之類的功能, 也能抽點血. 頸部右側也有個大針孔, 什麼時候用到我不知, 大概是手術進行中需要準備輸血或幹什麼急救用的吧? 再來就是導尿管, 鼻胃管, 以及胸腔引流管. 前兩者皆在此時拔除, 轉入普通病房後即能自行如廁與正常進食了! 最後這一者必須得等胸腔內血水流淨之後才得拔除, 屆時也該是出院之日.